秦老师叹了一口气,捶了捶酸痛的双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卷起裤腿,两条腿上像蚯蚓一样的青筋凸起弯弯曲曲连成了一片,结成了一团一团的疙瘩,有的地方甚至已经出现了皮肤溃烂。
在山村的讲台上站了三十多年,把无数孩子送出大山,秦老师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再站几年,想起那些淳朴的小脸,想起乡亲们把孩子送到学校时眼里的期盼,秦老师的心里就有着说不出的柔软。
还有三十里山路要走,这次进城就是要在开学前把孩子们的课本都带回来,想到这里,秦老师咬紧了牙关,拄着手里的竹棍站了起来。
三十年风雨如磐,三十里山路蜿蜒,脸上的汗像不停地滴落,嗓子眼干渴得像是冒了烟,两条腿灌了铅一般疼痛,走路都开始蹒跚。
老伴曾经多次叮咛,到了县城,一定找个医院去看一看,听人家说静脉曲张严重了会截肢的,秦老师每次都答应着,可一次也没有去过医院,他舍不得那些钱,那些钱能给孩子们买多少书?能给孩子们加几顿餐?能帮助几个孩子走出大山?现在的医院真贵啊,贵的让人不敢进门,贵的让人有病都舍不得看。只要孩子们一个一个都出息了,能走出大山,能看看山外的一片天,能把山里的面貌改变,自己的两条腿又算得个啥?
秦老师就这样一瘸一拐地从山里走进了县城,已经快十二点了,不知道教育局下班没有?陕局长说了好几次,到了局里一定请他吃饭,他咧开嘴笑了笑。这些年,陕局长没少帮助咱山村学校,去年给翻新了校舍,今年又添置了电教设备,人家是大局长,有那么多事要忙,有那么多人要管,咋好意思总给人家添麻烦?下午回去还有几十里山路要走咧,秦老师顾不得擦擦满头的汗,顾不得嗓子眼直冒烟,急急往教育局赶去。
看着秦老师咕咚咕咚地连喝了两杯温水,陕局长才眨眨有些红润的眼皮:“老秦啊,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腿,你的静脉曲张越发严重了!”
“不咧,不咧,汇报完工作,办好新课本的领取手续,我下午还得赶回去,就快开学了,学校里事情多,耽误不起”秦老师急忙摆着手,神情中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您那么忙,就不管这些小事了!”
“老秦啊”陕局长语气有些凝重:“这些年,你为山村教育付出了太多太多,局里对你的关心却太少太少”说着说着声音也有些哽咽。
秦老师艰难地站起来:“局长,您……”
陕局长摆了摆手,制止了想要说些什么的秦老师,接着往下说道:“你来的时候,我刚刚陕西紫金驰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联系过,他们生产的一款靶向静脉曲张药是十几名专家教授根据中医秘方研发成功的中成药,由三七、藏红花、干姜、桂皮、栀子等配制,不用打针手术,不影响你正常的教学工作,每周抹一次,几周就能彻底治愈你的静脉曲张,听说成功治愈率在90%以上,一会儿你听我安排,看完病,我派局里的专车送你回去”。
……
从市里回村里学校的路上,秦老师坐在局长的小车上,捏着从中医药店带回的药瓶,他没有想到,原本以为只有通过手术才能治疗的静脉曲张,医生竟然承诺几个星期就能彻底治愈,看着越来越近的村庄,看着车外路边一排排挺拔的白杨,秦老师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己的心里前所未有的温暖……
山外,是一片天,而乡村教师就是通往山外的盘山路,让一批又一批的孩子踩着小路走出大山,看到山外更宽广的世界,接触山外更辽阔的蓝天。
望着渐渐出现在眼前的校园,秦老师露出了孩子一般纯真的笑脸。
